文章来源:佚名 导读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如此期待一部日本电影上映是什么时候了。或者说,即便记得,但是成片效果带给我的心理落差,也令我下意识地想要遗忘为之付出的等待,比如北野武那部让人大失所望的《极恶非道3》。 经历了数次这样的打击之后,我已不敢再轻易对新片抱有太多期待,直到近期的这部《摄影机不要停》的面世,才一扫先前的阴霾愁绪,重燃起我对新片的热情。 “日本电影”一词对于影迷们来说,绝对是一个让人心之念念,却又为之痛心疾首的存在。它曾在上世纪中叶独领亚洲电影的风骚,让全世界的观众都为之倾倒。 黑泽明、小林正树、小津安二郎、今村昌平、成濑巳喜男、沟口健二······《罗生门》、《切腹》、《东京物语》、《楢山节考》、《女人步上楼梯时》、《雨月物语》······每一个名字仿佛都自带聚光效果,闪耀于电影万神殿的穹顶,吸引着无数人前来朝圣膜拜。 《罗生门》斩获第12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 不仅如此,在上述这些台面上的明星以外,那个时代的日本影坛还盛产各类专注地下电影的奇人怪才,如寺山修司、若松孝二、松本俊夫、大岛渚、筱田正浩······他们以各自特有的笔触,共同谱写着名为“叛逆-实验”的异端之歌。 日本新浪潮的发轫之作——《蔷薇的葬礼》(松本俊夫执导) 可以说,正如昭和时期日本那傲视全球的经济发展一样,电影艺术顶峰时期该有的样貌,全部都可以在那段时期的日本电影里找到。 但不知是“盛极必衰”的魔咒所致,还是各路专家分析得出的各路原因所造成,从70年代开始,日本电影的衰落就开始成为学界的一门显学,并且这种疲态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早在三十年前,萎靡不振的日本电影业便被称作“夕阳产业”,近来则出现了一种更为悲观的论调,认为日本电影已经病入膏盲、不可救药,离寿终正寝的日子为期不远了。 一方面整个电影市场不仅人才匮乏,且国际化道路举步维艰,中生代里为世界影坛所熟知的导演恐怕只有是枝裕和与河濑直美;另一方面,观影人次也呈现出连年下跌的态势,票房榜单前列长期由IP改编向作品垄断,新人和新作难以博出位。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巧妙地避开了“天时地利人和”等等有利条件的当口,却有一部由新人导演、素人演员参与,预算仅300万円(约18万人民币)拍摄的超低成本独立电影一鸣惊人,以小博大,狂揽30亿円(约1.8亿人民币)票房,成为当之无愧的年度最强黑马。它就是《摄影机不要停!》。 《摄影机不要停!》为日本电影专门学校「ENBU Seminar」制作,是导演上田慎一郎的剧情长片处女作,同时他还是本剧的编剧和剪辑,听说当时他对电影票房不抱太大希望,只希望上映后「有5000人进影院看就好」。 按常理,《摄影机不要停!》不具备任何卖座的要素。于是在刚开始只有两家戏院愿意放映,岂料不少观众在看完电影后纷纷至社群网站(SNS)上推荐,口碑在网站上迅速发酵,最后除了原本两家戏院不断加开场次外,更有不少戏院跟进上映此片,至9月初为止日本仍有180多家戏院还在放映《摄影机不要停!》,票房已达投资成本的上千倍。 此外,本片还成为各国奇幻影展、电影节争相邀约的对象。在刚刚落幕的「日本电影秋日赏」上,《摄影机不要停!》就作为参展影片参与了此次展映活动。 日本电影秋日赏·北京场排片 身为年度最受关注的一部日本电影,辗转三个城市终于来到北京的《摄影机不要停》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北影节期间抢票的盛况再度上演,影迷们早早打开抢票页面,只为换来抢票后拍照发朋友圈,呸,是在大银幕上领略本片风采的机会。 也许是先前去庙里上香博来的福气还未散尽,本人有幸抓住了这难得的机遇,因此得以尽可能详细、全面地,为各位介绍和解析这部年度爆款之作。(没能在银幕上欣赏本片的人也不要灰心,近期本片的资源于网络上放出,可自行搜索观看) 《摄影机不要停!》的故事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简单来说就是: 一名导演受到电视台的邀约,为他们拍摄一档丧尸题材、一镜到底的直播节目。导演应邀后,为之创作了这样的一个剧本:一部独立电影的剧组正在深山的废墟中拍摄一部僵尸电影, 谁知真的僵尸袭击了那里。 导演日暮大喜过望继续拍摄, 一镜到底记录下了剧组成员一个接一个成为僵尸。 之后的发展就如常规励志电影所遵循的套路一样,尽管拍摄的过程磕磕绊绊,剧组人员还是克服了苦难,顺利完成了任务。 单凭这番平淡无奇简介,你的想法想必会和上文提及的放映方一样,丝毫不会把它跟“卖座”“爆款”联系在一起。而这种心理,恰恰正是《摄影机不要停!》异军突起的主要因素之一。 当代社会是一个被过度美化和矫饰的社会。美颜相机,商品广告,(宣传性质的)新闻报道······大众传播的种种媒介从不休止地为我们所处的世界擦脂抹粉,营造出层层美好幻象。电影也是如此。 如今的商业电影从制作到宣传,无不乐于营造一种“高逼格”“精雕细琢”“完美无瑕”的噱头感。即便是那些粗制滥造、五毛特效满天飞的渣作,在塞进了一堆流量明星,外加各种贴金宣传后,也仿若变得逼格满满,大有拳打三大(电影节),脚踩奥斯卡之势。 光影正义,投资8亿;不看者,皆SB。 而《摄影机不要停!》则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露拙,将不尽善美的部分全然摆上台面。在“戏中戏中戏”(电影讲述/一群人拍/一群人拍电影/的故事)套层结构的统领下,故事中拍摄现场的磕磕绊绊与现实拍摄的状况,达成了一种嵌套、互文的隐秘契约。影片里“虚构-现实(电影-拍电影)”和实际的“虚构-现实(电影-拍电影)”双双叩击着电影虚构性的壁垒,却又不至于彻底点破。 观众始终处在矛盾的猜测中,既享受“做梦”,又享受“释梦”。 擦血的画面无比有力的印证了摄影师的在场 法国导演阿涅斯·瓦尔达在《拾穗者》里也有过类似的场景。片中保留了一段镜头盖忘记关闭的影像,导演通过画外音把它称作“镜盖之舞” 从剧作结构来看,本片遵循的是经典的三幕剧式架构,按电影的制作流程分为筹备、录制和成片三个环节。但本片的巧妙之处在于,导演以前面的37分钟一镜到底为分界,以类似文学作品中的倒叙手法,首先展示成片环节,让观众先看完「成品」再看「过程」。 初看前37分钟的一镜到底,你极可能会为对粗糙的画面、业余的表演感到不适,甚至被直接劝退。然而随着剧情的推进,故事跳回先前的时间线之后,一镜到底过程中的各种BUG逐渐找到了对应的原因,长镜头的瑕疵也就成了叙事中的完美一环。 此外,这种自觉暴露虚构的元叙事安排,还极为顺畅地把故事从丧尸片的噱头,拉回到有关拍电影这一真正主旨上来,在看似松散的剧本结构之下,巧妙地织起连接彼此的网络。 成片里面对僵尸来袭,还不动如山的录音师(白头巾),其实是因为闹肚子,在努力憋SHI。 如此精明的安排,借用豆瓣用户【台风俱乐部】的一段话来说,就是: “它利用了观众对这类小成本草根电影的自作聪明和自作宽容,在前30分钟内让人误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误以为导演的那些疯癫举止和演员的丑态百出的就是小众电影特有的自作多情和走捷径卖情怀,误以为过度廉价粗劣的画面就是电影的本身。如此浑然天成的陷阱。” 电影史上从不乏各种讲述拍电影的电影,其中的以大场面、大制作打造出宏大奇观的作品也不在少数,如马丁·斯科塞斯执导的《雨果》。 相形之下,处处都散发着“贫穷”气息的《摄影机不要停!》反而显得弥足珍贵,它用最简单的形式、最低廉的成本,却书写出一封致以电影的,最真挚的情书。 “没有人会看那么仔细,顺利播完才是重点,不用那么讲究。” 在节目开拍之初,剧组成员几乎都是抱着半吊子心态在勉强应付,如一盘散沙,自然会引起各种麻烦问题。然而,在拍片这个共同目标的作用下,他们又必须合力解决问题,于是在这期间,众人的心态悄然产生了变化,从不投入到不服输,目标也从单纯地「拍完片」升华为「拍好片」。 到了影片结尾,极度贫乏的物质条件,与热血励志的理想主义之间的冲突,经过众人「叠罗汉」取景的画龙点睛,以后者的绝对胜利而告终。就如现实中拍摄条件同样艰苦的剧组一样。作品与现实的情感重合叠加在一起,形成多重回响的效果,让彼此的情感迸发力度都增加了几个量级。 至于片尾,剧组人员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喜悦,不正是那些视电影为挚爱的青年电影人们,最好的写照么? 后记 当代的电影创作也许存在着一个误区,即认为拍电影是一项需要可观资金、高超技术才能完成的复杂工作。 不经意间,许多初出茅庐的创作者们也为之所浸染,迟迟不敢迈出自己的第一步。久而久之,当初的热情不免渐渐熄灭。 单论艺术价值,《摄影机不要停!》或许不足以承载其受到的诸多赞誉。但它在现实感召力方面达到的高度,的确是近年的日本电影所少有的。 如同这部片子一样,导演上田慎一郎用最最直白的方式告诉每一个人,拍电影就是这么简单,我就是喜欢拍电影。 我想这不单是拯救日本电影的终极良药,还是灌输给全世界电影新人的强心剂。 《摄影机不要停!》剧组 — FIN — 文章来源:佚名 转载声明:本文为转载发布,仅代表原作者或原平台观点或立场,不代表我方观点。亚太箐英传媒及旗下的澳洲门户网(ozportal.tv)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文章或有适当删改。对转载有异议和删稿要求的原著方,可联络info@asianpacificelites.com。 |